*本文刊登於宜蘭羅東社區大學校刊"噶瑪蘭ㄟ花蕊"144期
花,自開自美!(陳吳鴛鴦阿媽)
文/攝影.黃麗惠
初識鴛鴦阿媽,以為她頂多七十歲左右,走起路來雖然不俐落,倒也相當穩健,所以當她說已經八十二歲時,不禁驚呼出聲。再與阿媽深談,輕緩的言語中,感受到平易謙沖。一路走來,鴛鴦阿媽用她的生命軌跡,書寫知命安身。
鴛鴦出生於宜蘭礁溪,是八個手足中的老二,亦是長女,父親務農,耕種著一甲五分地,母親則是照顧孩子及家務,雖然耕種的面積算是蠻大的,但海水倒灌時常會淹沒即將收成的作物,因此日子總也得刻苦的捱著。
八歲的時候,父母讓鴛鴦上學,於是她背著自製書包;打著赤腳走田埂路去讀書,要升三年級時,到礁溪公學校就讀的路途算是有點遠,而且空襲也開始加劇,曾有一次在空襲後的路上,看到三個兵仔被子彈掃中肚腹,他們痛苦的用手在肚腹內搔抓,把腸子都掏出來了,這一幕直到現在都還驚心動魄,對於空襲,內心的恐懼無以復加。
戰後,鴛鴦父親肝病過世,於是她得和長兄一起農耕,因此而無法再讀書。後來,住在宜蘭市的母姨,介紹一份煮飯及整理家務的工作,她就搬到宜蘭的母姨家住。老闆是由四位撤退來台的外省人組成的,他們都是在縣府工作的單身漢,因此合請一位幫傭。在那裡工作時,老闆會給買菜錢,若有買剩的錢,一分一毫她都會還給老闆,深得老闆們的讚賞。市區的熱鬧,沒有勾起鴛鴦玩樂的心,工作後她就回母姨家,而薪水則是全數交與母親。
在宜蘭市工作了二、三年後,鴛鴦聽到人家說台北的薪水比較好,於是十九歲的她就坐著火車來到台北火車站,那時有介紹所的人在招攬生意,只要給仲介費,就可以幫忙介紹工作,鴛鴦在介紹所的引介下,來到萬華幫傭。這裡的老闆是開工廠的,但她只需在家裡工作而不用到工廠,工作內容需要整理家務及煮三餐,老闆大多在工廠,所以用餐常是老闆娘及其四個子女,老闆夫妻對鴛鴦很不錯,晚上她都是跟老闆的小女兒同睡一間房,而這裡的薪水比宜蘭大約多一倍,鴛鴦也都全數交給母親。
在台北工作了做了幾年,鴛鴦的背後生了一個瘡,雖然不會痛,但是那個瘡一直脹大,後來開始會畏寒;身體不舒服,老闆娘讓鴛鴦回宜蘭治療,並說等她病好了再回來工作。回到家鄉的鴛鴦,到宜蘭北門的陳外科就醫,經手術割除後,檢驗結果:不是壞的病變,而是長肉瘤,大約住院一個星期左右就回家休養。
在家休養期間,鴛鴦也沒閒著,有工廠載一些即將成品的毛線衣手工活兒來家裡:縫衣襟(只有幾針)及將線頭鈎至裡面讓表面平順。後來鴛鴦到宜蘭王婦產科幫傭,要整理家務及帶孩子,有時看護婦人手不足,醫師手術時,她得在旁幫忙遞送器具,在這裡工作直到醫師全家要移民美國才結束,本來鴛鴦也要跟著去美國,但母親覺得距離太遠,不讓她去而作罷。
此時的鴛鴦已經是廿三歲,有親戚責備母親說:「女孩子家那麼大年紀,要幫她找個婆家,不應該還留在家裡。」因此,母親開始積極幫鴛鴦相親,後來媒人說成了親,對方是在做「塗水」,母親覺得有一項技藝在手,女兒嫁過去也就可以較放心。結婚那年鴛鴦廿四歲,穿著粉紅色的新洋裝,坐著四人抬的轎子嫁到壯圍大福。
婚後的鴛鴦,除了照顧家務外,婆婆還養了二頭母豬,她都要幫忙餵養、清理豬圈。先生除了「塗水」工作外,家裡的田也要幫忙耕種,有時也會幫忙清理豬圈,讓鴛鴦可以稍微歇息。鴛鴦與先生育有三女二男,孩子大約還在讀國小時,先生犯了胃疾,因此鴛鴦開始到龍德的魚工廠工作,若沒加班時,她就到家附近包蝦仔及抓「鰻仔栽」,在這家工廠一做就是四十多年,一直到外勞興起,老闆不願再聘請本地勞工,鴛鴦就在毫無退休金的情況下被辭退。
離開工廠沒多久的鴛鴦,來到大福女媧娘娘廟工作,廟裡的香客很多,進香遊覽車一來就是六、七輛次以上,她要煮湯圓給香客吃,同時要整理香客房間,記得那時幾乎全年無休。之前在工廠工作時,有交通車接送,而到廟裡工作則沒有,這時鴛鴦開始學騎腳踏車,因為年紀較大不容易學,於是在腳踏車後輪加裝兩個輔助輪,而這台改裝後的腳踏車,也成了鴛鴦以後的重要交通工具。
鴛鴦在女媧娘娘廟工作約八年,先生的病況日趨惡化,於是她辭去工作,專心照顧先生,過沒幾個月,先生撒手西歸,鴛鴦覺得家裡神明公媽要「燒香點火」,因此選擇自己一個人獨居,現在清早鴛鴦會和鄰居們到附近散步運動一個小時左右,同時她在家門前種了一細長畦的菜蔬──少量但多樣品項,現在這些蔬菜反倒成了她的主食呢!
與鴛鴦阿媽對談中,她總是說:「我就笨笨的,什麼也不會,只能做好自己的本份。」聽著阿媽的故事,心中有一朵花綻放,不是炫耀的豔;是值得珍藏的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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